海角的风,总有一股咸咸的味道,混着海水与海藻的气息,还带着些许孤独。十七岁的阿澜,就在这样的海风里长大。

他和母亲生活在海角最偏远的一片渔村,房子背对着连天的海,面朝破旧的渔船。父亲早年出海失踪,村里人都说“海把他吃了”。从那以后,母亲像守着一个秘密一样,对阿澜格外依恋,几乎掌控他的一切。

阿澜的童年与青春,全是在母亲的怀里和目光里渡过的。她带他看海、给他讲故事、帮他洗头洗脚,到他十五六岁时仍坚持睡在隔壁的老木床上,夜里常会伸手过去,轻轻按着他的肩,像怕他会被海风吹走。村里的人私下窃语,说这母子太亲密,不像普通的亲情,但阿澜从未怀疑过——对他来说,那是温暖的堡垒,是世界上唯一安全的地方。

海角的生活终究像潮水会退去。阿澜上了镇上的高中,接触了更多外面的事物,开始对母亲那份无微不至的“守护”感到压抑。他渴望离开,渴望去大城市看看天空之外的世界。18岁那年,他不顾母亲的劝留,带着奖学金离开海角,去了南方的大都市。

那是阿澜第一次离开母亲的怀抱,他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既辽阔又冷漠,没有人会关心你吃没吃饭、衣服够不够暖。刚开始的日子,他像没了锚的船,不断在街道与灯光间漂泊,每晚梦里会回到海角,那扇推开有海风涌入的小木门——里面是母亲,眉眼里有海一样的深情。

但是,年轻的心终究被都市的喧嚣吸引。他试着融入人群、努力打工、恋爱、失恋,渐渐将那片海角埋在心底。直到一次偶然的消息,让他猛然意识到——母亲病了,卧在海边的木屋里,靠邻居照顾。那一刻,所有外界的声音都像被海水吞没,只剩下他心脏剧烈的跳动:回去。

阿澜回到海角的那天正好是傍晚,夕阳被海面切成金色的碎片,海风依旧带着咸味,却多了一丝凉。母亲躺在门前的藤椅上,见到他的那一刻,先是怔住,然后笑了——那笑像潮水涌来,把多年缺失的温度瞬间补满。

海角并没有改变多少。渔村的孩子依然在码头玩跳水,老人们在修船,海鸥划过天际。唯一改变的,是阿澜。曾经那个在母亲怀里长大的少年,如今已挺直了背,有了外面的磨砺和伤痕。他帮母亲煮海鱼汤、修屋顶的瓦,把一切琐碎事务承担起来,像是无声地向母亲说——我回来了,不会再让你一个人。

回归后的日子并不浪漫,却有一种安稳的美。清晨,阿澜会推门去看海;中午和母亲坐在院子里剥虾壳;晚上他们会聊起村里的人和事,偶尔母亲会轻轻拍他的肩,就像当年一样。可阿澜已经能分辨,这份触碰里更多的是喜悦和依赖,而不是束缚。他终于理解,母亲所谓的“恋”是源于失去后的执念,是害怕孤独的本能。

而他,也曾在外面流浪多年,才发现有些羁绊不是枷锁,而是港湾。

一年后,阿澜在海角开了家小小的民宿,想让更多人看到这片海。他会亲自带客人去海边拾贝壳,讲起海角的渔歌和风暴的故事。有时有人问他:“你不会再离开这里吗?”阿澜微笑着说:“不可能的,海是家的气息,母亲在这里,我的心也在这里。”

海角的恋母少年,在回归后,学会了用成熟的方式去守护那份深情。他不再是被海风吹动的小船,而是一枚稳稳的锚——在最爱的人身旁,安稳地沉下。

这故事,或许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,但在每个渴望依靠与归属的人心中,它都能泛起细水长流般的涟漪。无论走多远,海的那头,总有人在等你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