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南方尽头的海角,有座被浪声包围的渔村。渔村不大,却承载着太多的秘密与传说。其中最耐人寻味的,莫过于“恋母少年”的故事——那是港口里流传了十年的谈资,只要酒过三巡,老渔民们就会用粗粝的嗓音说起:“那孩子啊,从小就黏着母亲,像海草依附着礁石。
”
他叫阿湛,十七岁那年,比同龄人更高、更消瘦,皮肤常年浸在海风里泛着古铜色。他的母亲是村里少见的美人,温婉却独立,很少依赖他人,自从丈夫远航未归,她便独自将阿湛拉扯大。村里人总说,阿湛的眼睛像母亲,一样深不见底。
这份亲密掺杂着复杂的情感。阿湛几乎和母亲一起度过所有时间,从早晨的晒网,到黄昏的收线。他拒绝去镇上的学校,理由总是“母亲一个人不放心”。这种依恋在外人眼中介于亲情与其他情感之间,于是,一个奇异的标签——“恋母少年”,悄悄贴在他身上。
故事的转折发生在那年夏天。海角来了一位画家,叫若弦,二十五岁,自称是为了捕捉海的颜色而来。若弦租下了渔村边的一栋老屋,常在清晨背着画板,沿着海岸线走。阿湛第一次遇见她,是在风暴过后的海滩,若弦蹲在一片被海浪冲散的贝壳旁,用手轻轻拨开细沙,那一瞬间,他忽然觉得,她好像能听懂海的心声。
他们的交流一开始只是偶然的问候,后来渐渐多了。若弦喜欢问阿湛关于海的事,比如潮汐的速度、鱼群的习性、海水的咸度。阿湛起初只是回答,后来学会反问,也开始讲一些母亲曾告诉他的海的故事。若弦的眼睛总是闪着兴趣的光,看他的时候,让阿湛第一次意识到,有人能专注地听他,而不是透过他看母亲的影子。
村里对此并不乐见。老渔民们摇头:“外来人不会久留,她走了,小子你怎么办?”阿湛的母亲也含蓄地提醒他,不要与若弦走太近。但阿湛心底已经种下了某种不安分的种子——那是一种脱离母亲怀抱的渴望。
盛夏的某一日,若弦邀请阿湛帮她去悬崖采一种兰草,她说那种兰草的颜色,能画出海的深邃。一路上,他们沿着崎岖的小道攀爬,海风裹着盐粒打在脸上,若弦笑得清亮,说她羡慕阿湛能一直看着同一片海,不像她漂泊四方。那句“漂泊”,像一声惊雷,让阿湛心底那团火烧得更旺了。
那天傍晚,他们在悬崖边看日落,阿湛忽然问:“如果你走了,我会不会也去找你?”若弦没答,只递给他一张画——一片海角,站着一个少年,眼神望向远方。那晚,阿湛躺在床上,很久没睡着。
故事似乎正在离开母亲的港湾,驶向未知的潮流。可他还未意识到,这段航程,会让他面对最深的挣扎——在感情与血缘之间,他要选的是哪一片海。
秋天,台风频繁来袭。海角的天气能在半日内从碧蓝变成灰影,风把渔船逼回港,也让那些外来的人心生退意。若弦在一次暴雨后,对阿湛说,她的画几乎完成了,下一站要去北方的雪原,画雪与海的交界。阿湛的心一沉,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,却发现离别像暗流,无声却致命。
母亲察觉了他的情绪。她在烤鱼的火光里,看着阿湛的背影缓缓问:“你是不是想跟她走?”阿湛没有回答,但沉默已经代替了言语。母亲放下钳子,说:“离开,你会变成什么样子,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海角的风,抓不住人。”
若弦离开的前一晚,海角的风比平日都硬。她在老屋收拾画具,阿湛站在门口,像当年送父亲远航那样不知所措。若弦递给他一枚用海玻璃打磨的项链,说:“这是你的海,不管你走到哪里,它会跟着你。”她没有劝他同行,只在他耳边说:“等你准备好,来找我。”
若弦走后,海角恢复了原来的节奏——浪来,浪退,渔民去,渔民归。阿湛日复一日地帮母亲晒网,但心里那根线,一直牵着北方的雪。他开始偶尔去镇上学画,去借书,看地图,母亲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。亲情之海并非牢笼,她只是望着他一次次推开船。
三年后,阿湛终于收到了若弦的明信片:那是一片雪下的海,颜色比他见过的更深。他没有犹豫,收拾简陋的行李,吻了母亲的额头,踏上了向北的列车。沿途的风景不断变换,他知道自己在离开,但更是在抵达。
当他在雪原的海边找到若弦时,她依旧在画。两人隔着一片白茫相视,笑容里有海角的味道。夜里,他们并肩坐在炉火旁,聊起那些年海角的浪声。阿湛终于说出那句话:“我不是因为你才离开的,我是因为自己想看看更大的海——只是想和你一起。”
这就是答案——海角的恋母少年,最终与若弦在一起。那份关系并不是替代母亲的依恋,而是平等的同行,不再依附,也不再被束缚。他带着母亲的温暖出发,在若弦的笑容里找到另一种归宿。海角依旧在风中,而他的心,在更辽阔的海面上起航。
这故事在渔村依旧偶尔被人提起。有人说,阿湛背叛了海角,也有人说,他完成了海角未完成的远航。但海知道,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潮汐——只待那一刻,风起帆扬。